她这话没有几分真心实意，妈妈却感动的抱着她流泪。

我懒得欣赏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对着王南回应。

“那姐姐也祝你日子越过越好，多挣点钱，过好日子。”

以王南的心智，她一定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她以为日后村里的养猪户一定会发达，我也会走上她的老路。

不得不说，重来一次，她的脑子依旧不太好。

改革开放，读书浪潮，明明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做很多事情，非要栓在一个男人身上。

殊不知，那个家就是一个狼窝。

不管是懒惰爱家暴的丈夫，亦或者磨人的婆婆，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够她吃上一壶。

确定了谁去上学，妈妈很快便去养猪户家里敲定日子。

王南想要炫耀，特地赶早给自己梳洗打扮，带着一大堆东西前来。

我望着那分量不轻的喜糖和喜饼皱紧眉头，不愧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就连要的彩礼，都比我当初多的多。

王南特别高高在上，仰着脑袋施舍的递过些东西。

“姐，你马上就要去读书了，以后就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快尝尝吧。”

“对了，妈跟我说了，邹大柱家里顿顿有油水，日子不知道比家里好多少，这次为了结婚还特地添了三转一响，不过姐以后是有美好未来的，也不在意这些。”

王南语气里满是炫耀，我不由得发出嗤笑，三转一响，除了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是真的，其余全是借来的，就为了充个面子。

就连说好给女方的手表都要第二天还回去，还真是我的傻妹妹，看不清那个家就是一个空壳。

听到我的笑声，王南不自觉板住脸，我连忙拉住她的手，散发出愧疚。

“南南，让你受苦了。”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话，但在王南眼里，那不是苦日子，反而是好奔头。

没过几天，到了王南结婚的日子。

她想让我看她过的好，特地把时间订在我报道前，邹大柱巴不得媳妇早日嫁过去，自然也同意了。

爸妈拿出了最体面的衣服，王南穿着崭新的红色格子外套，搭一条红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席面和我曾经吃过的一模一样，半荤席，对于常年吃不到肉的农村来说，算得上上等。

王南特别有面子，拉着邹大柱四处打招呼，她还特地来到我面前，夸张的炫耀手表。

“姐，你看我家大柱非要给我的，我说不要吧，他说，我都是他的人了，肯定要对我好，还有这衣服，可是做了两套呢，这布料，也太好了。”

她说着便拉起我的手，想带我去看看其他物件，邹大柱油腻的站在那，色眯眯的眼神四处乱转，时不时搂住王南小腰。

我强忍下恶心同王南前去，做戏要做足全套，我现在是替妹妹担忧的姐姐。

更何况，就算我拒绝王南也会找各种理由带我去，何不干脆点。

最先看的是缝纫机，王南笑的花枝招展，抚摸着缝纫机冲我得意扬眉。

“姐还没有见过吧？

我以后就可以用这个做衣服，也不用求人，还有收音机，这玩意最稀罕。”

在这个村里，有缝纫机的人少之又少，就更别说收音机，可惜，这都是一时的。

我故作遗憾的嘀咕。

“早知道我就嫁过来了。”

王南这一听，立马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

“姐，这是我特地攒的，你拿着，去上大学千万别省，你这些年辛苦了。”

怕我反悔，她速度飞快的塞进我兜里，面上有些不舍，但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又打起精神微笑。

邹大柱也在这时候走进来，他模样生的还算不错，但因为懒惰，身上总油腻腻的，还有一股味。

得知我要去大学，他朝我点头，那目光总让我感到不适。

但我这幅模样更让王南觉得我是在失落，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爸妈看到态度，都觉得王南选择了更好的道路。

回去的路上，他们千叮咛万嘱咐，生怕我看到邹大柱家境反悔。

妈妈更是语重心长的拉着我的手。

“南南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千万别忘记，是她用前途换来你的学费，从今以后，不管过的怎么样，你都不许反悔，也不能忘记恩情。”

爸爸抽着旱烟点头，一双眸子上满是算计。

“要不然这样吧，南南怎么都为你付出了，你打个欠条，以后按照十倍偿还，你读书还要仰靠她过日子，做人要知恩图报。”

想为王南谋好处，又打着报恩旗号，我冷眼垂眸，叹息一声。

“爸，我是姐姐，还是我嫁吧，我不能毁了南南一辈子。”

说着我就要往回冲，爸妈急忙拉住我，劝了半天，最后以我生活费涨五毛结束。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很快便到了我出发的日子，王南带着邹大柱前来送我。

上辈子她日子清贫，总靠着我接济，所以现在有什么好东西，都想要拿到我面前显摆。

我对于她递过的奶糖，饼干招收不误，毕竟免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看我这幅嘴脸，爸妈呵斥一声。

“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妹夫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话落，他们朝着邹大柱挤出微笑，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让你见笑了，我这大女儿命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纵使重来一世，我早就知道爸妈的偏心，可心底还是被扎了一下，疼的我鼻尖一酸。

看戏演的差不多，王南及时跳出来缓解局面。

“爸，妈，路途遥远，这是我给姐姐的，家里还有很多，你们别怪她。”

打她成婚开始，便话里话外全是炫耀，我疯狂压住嘴角，表现的十分不舍。

但实际上，我的心快笑烂了，一想到以后我可以自己决定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连看王南都有些顺眼。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我和妹妹同时考上了大学。

由于家里贫困，父母决定让我和妹妹一个去念书，一个嫁人换学费。

妹妹哭着闹着要去读书，我不愿爸妈为难，让出了读书名额，嫁给村里的养猪户。

结果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实施，我嫁的的养猪户借着浪潮，成为全省首富。

而妹妹虽然念了大学，可毕业后却分配不到好工作，只能嫁给了一无是处的文青。

妹妹对眼红到发疯，在一次过年聚会上，她拿出菜刀把我活活砍死，说我不配拥有这么幸福的人生。

再次睁开眼，我看到妹妹第一时间和爸妈说要嫁人时，我知道，妹妹是和我一起重生了。

可是傻妹妹啊，你怎么会知道，真正赶上浪潮成为首富的人，是一直躲在背后的我。

而不是那个有家庭暴力的养猪户。

……录取通知书刚拿到，妹妹便急切的找到妈妈说。

“妈，我不上大学，我嫁人给姐姐换学费。”

原本在干活的妈妈立马放下手里的活，惊讶落泪。

“南南，你这是瞎说些什么？

“爸爸的手有些颤抖，这个家负担不了两个人的学费，爸妈本就打算嫁出一个女儿给村里的养猪户换取学费。

但那个人是我，虽然同为女儿，但他们到底更心疼王南，如果要选择牺牲谁，那一定是我。

但我还在，他们不敢明说，只能制止王南。

“妈，姐姐从小照顾我，吃了那么多苦，又是干活又是读书的，好不容易考上了，她理应去读书，飞出这片天地。

“王南扯着妈妈的衣领撒娇，语气赤诚，但眼底都是得逞的笑意。

我面上默不作声，妈妈冷下脸来，呵斥一声。

“南南，这不是过家家，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想清楚。”

她气的嘴巴哆嗦，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握着，就连爸爸也是一脸不赞同。

他们都怕王南走错路，而我作为老大，理应要退让。

见妈妈迟迟不应，王南无奈的跪地落泪，颇有种撒泼打滚的趋势。

“妈，姐姐那么努力，她去读书不好吗？

我这些年读累了，就想安稳嫁人。”

对于妹妹的要求，爸妈向来有求必应。

所以他们叹息一声看向我，我连忙点头称好。

“妈，你们怎么决定都行。”

“北北，南南这孩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又是你带大，既然她都这么选择了，那也算你欠她的，等将来过上好日子别忘了她。”

我心里冷笑一声，隐下所有难过，都到这个时候，爸妈还在为她铺路。

可笑我上辈子，所有付出都被当做理所应当。

还好，王南那个蠢货重生了，这次去读书的注定是我。

“妈，我知道南南牺牲大，可读书也困难，又是学费，又是生活费的，要不然还是我去嫁人吧。”

我故作为难的推辞，上辈子，爸妈把所有钱都补贴给王南读大学，她的生活也就一般。

以他们的尿性，换了我去，不得更惨，所以我不得不为自己谋福利。

一听这话，王南立马表示这都不是问题，她还特地做了爸妈的思想工作，生怕我和她抢。

万般无奈下，爸妈叹息着答应。

达到目的后，王南假惺惺的朝我贺喜。

“姐，愿你以后鲲鹏展翅，走向更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