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他们就挤进了沈士坤那辆专跑市里的小货车里。

俞雯的烧还没完全退，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平平很兴奋，趴着窗户东张西望：“爸爸，今天太阳这么好，我们把晴姨也叫上吧，她温柔知道的又多，能给我讲好多故事，比妈妈厉害多了。”

沈士坤的脸色瞬间冷沉。

“平平，今天是妈妈和爸爸的结婚纪念日，别乱说话，再乱说就下车！”

平平被吓得一哆嗦，脸色都白了，偷偷瞄了俞雯一眼，小声嘟囔：“我就是随便说说嘛，妈妈，你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吧？”

听平平这么说，俞雯就知道，沈士坤肯定没少带刘婉晴和平平一起去市里。

她没像平时那样哄着他，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淡淡回了句：“不会。”

沈士坤狠狠瞪了平平一眼，转头握住俞雯的手，柔声说：“这小子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回去我收拾他。”

俞雯轻轻抽回手，忍耐着身体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声音寡淡：“不用了。”

到了市里，我们下了车，在热闹的街头闲逛。

这里比村里热闹多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沈士坤怕俞雯被车撞到，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走在马路内侧。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惊恐的呼救声。

俞雯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色羊绒大衣的女人被几个混混围在角落里，那件大衣，和沈士坤之前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俞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刘婉晴。

她脸色惨白，眼里含着泪，朝他们看过来，朝沈士坤大喊。

“士坤哥，救命！”

沈士坤的脸色瞬间变了，想都没想便一把甩开了俞雯，朝那几个混混冲过去。

俞雯本来就身体不舒服，被他这么一甩，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在了人行道边上。

一辆飞驰而过的车险些撞到她，司机拼命按喇叭，震得俞雯耳膜生疼，恶心得想吐。

俞雯的手臂和腿都在水泥台阶上擦伤了，血瞬间洇出来，不断衰弱的身体已经连这样的疼痛也承受不住，她咬着下唇，冷汗大颗大颗渗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眩晕稍微散去，俞雯才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发现沈士坤已经把刘婉晴救了下来。

刘婉晴软软地趴在沈士坤的怀里，白皙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气息柔弱：“我好害怕，士坤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沈士坤脸色大变，连忙将刘婉晴抱上了停在街头的货车。

平平也急得脸色通红，眼泪汪汪，手脚并用跟着爬上去。

“晴姨，我帮你拍背顺顺气，爸爸，快把窗户打开！”

跟沈士坤一起来的兄弟负责开车，看着被晾在马路旁的俞雯，刚想开口，沈士坤就怒气冲冲地喊道：

“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院！出人命怎么办！”

他那弟兄吓得一哆嗦，连忙一脚油门踩下去，疾驰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理过俞雯。

车子离开的前一刻，俞雯听到，沈士坤像是在安慰平平，又像是在对刘婉晴说。

“晚晴，你撑住！回去后你就搬到我家里住！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俞雯的胳膊上擦破了一大片，血不停地渗出来，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她安静的站在马路旁，直到货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她才垂下视线，看见马路旁的绿化带里，落下的两个护身符。

是沈士坤和平平的。当初地震时，村子里的半面山塌了，他们父子两个被埋在底下差点没了命。俞雯不顾一切地把他们扒出来，手指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

后来，沈士坤把那件衣服染血的地方裁下，做成两个护身符，说这是俞雯在守护他们两个。

现在，这两个护身符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在绿化带里。

俞雯忍着剧烈的疼痛，捡起护身符，一瘸一拐地走到小桥上。手一松，护身符落入河中，翻滚了一圈消失不见。

她的记忆，也仿佛跟着又消失了一部分。

“没关系......再等一天......我这个碍事的人，也就消失了......”




俞雯的身体晃了晃，幸好被来家里帮忙的小美姐及时扶住。

“雯雯，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色这么差，我还是送你去卫生所看看吧。”

小美姐是隔壁家的媳妇，一直对俞雯挺照顾的。

俞雯费力地摇了摇头，心里清楚，系统说的没错，三天内，她的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这都是她为沈士坤留下的代价。

她认了。

这算是，她的报应。

“小美姐，我真没事，谢谢你。”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小美姐坚持要扶她进屋休息，俞雯躺在床上，意识迷迷糊糊的。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声，还夹杂着尖锐的猫叫。

她心里一紧，强撑着起身，扶着墙走到门口。

院子里的一幕让俞雯眼前发黑。

一头凶猛的烈犬正按着什么东西狠狠撕扯，俞雯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的大白！

大白已经没了气息，鲜血染红了它的皮毛，脖子被咬断，肚子也被撕咬得血肉模糊，那双曾经闪烁着光芒的蓝眼睛，如今已经黯淡无光。

刘婉晴站在一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雯姐，我......我第一次来你们乡下，没想到猫是乱跑的，还对我龇牙咧嘴的。巴顿它没见过这么凶的猫，被吓到了，我才没能拦住......”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十分无辜。

平平也跑了过来，挡在刘婉晴身前，紧紧抓住俞雯的手。

“妈妈，晴姨她不是故意的，巴顿平时很乖的，不乱咬人。可能是大白先吓到它，你可不可以别骂晴姨......”

他们的声音在俞雯耳边嗡嗡作响，她却有些听不清。

她只是一直怔怔地看着已经断气的大白。

它是俞雯捡回来的小猫崽，从巴掌那么点养大，已经七年了。它平时不喜欢闹，只喜欢睡觉，但对她却格外亲近。

每当沈士坤和平平对她高声说话时，它就会跳起来教训他们。可如今，它却死得这么惨烈。

俞雯的胸口冰冷，双手麻木到仿佛没有知觉，声音发哑。

“平平，大白陪着你长大，你真的可以不当回事吗？”

平平抹着眼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婉晴的眼里有发狠的冷色，面上却哭哭啼啼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雯姐，我就是个丧门星，到哪都出事，我就该死！”

说完，她居然扭头就往外跑，然后一头扎进了河里。

围观的人眼疾手快，连忙七手八脚将她从水中拽了出来。

这时，沈士坤也赶了回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让人送刘晚晴去卫生所，又把平平也领走了。

他走到俞雯面前，声音发冷：“为了一只破猫，你真要逼死晚晴？”

俞雯慢慢地走过去，抚摸大白被血污染乱的皮毛，它的身体已经僵冷，再没有了过去的温暖和柔软。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

“当初它吃了被下药的老鼠，奄奄一息的时候，你急得要发疯，半夜开车找了几个村的兽医来救它。我想，那个时候的你不会说，它就是一只破猫。”

沈士坤仿佛被她的话刺痛，脸色变了几变，用力抿了下嘴角，走过来拉起俞雯的手。

“雯雯，我再给你养一只，找一只跟大白一模一样的。我跟你发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俞雯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轻轻抽回了被沈士坤紧握的手。

“不用了，大白就是大白。”

她没有再多看沈士坤一眼，只是默默地整理好大白的尸体，用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随后，在院子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大白安葬好。

整个过程，沈士坤都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离开，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烦躁和不安，似乎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在他离开后，俞雯发现他竟然将自己反锁在了院子里。

小美姐被沈士坤请来照顾俞雯，一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也算是，变相的监视了。

晚上，俞雯安静地吃着饭，小美姐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雯雯，你和沈兄弟是不是吵架了？你要是心里烦，就跟嫂子说说。”

俞雯却怔了怔，反问道：“我和沈士坤吵架了？”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但一无所获。

看来，她的记忆又缺失了一部分。

小美姐看俞雯神情恍惚，一时也不敢告诉她大白已经死了的事情，只是试探着说：“沈兄弟......他去帮刘妹子搬家了，明天刘妹子就要住进你家。”

俞雯明白过来，笑了下。

“挺好的。”

明天，这个院子就会迎来新的女主人，而她，也即将被系统接回家。

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

小美姐看着俞雯，眼圈渐渐发红。

“雯雯，你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难受。明明沈兄弟说过，这辈子只对你好的......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俞雯却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再努力回忆，却连结婚时他跟她说过的话都记不清了。或许，那些甜蜜的誓言和承诺，都已经随着记忆的消失而烟消云散了吧。

俞雯被无休止的疼痛折磨了整整一夜，天擦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可没几分钟，就被外面热闹的喇叭声吵醒。

她等待已久的系统也终于上线了。

“宿主，我来接你回去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死的时候会很疼。”

俞雯没有任何犹豫。

毕竟，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情伤，她已经承受过了。那些千疮百孔、万箭穿心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陌生。

她闭上了眼睛，声音坚决。

“我忍得了。”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心肺间炸开，俞雯滚落到地上，身体不断痉挛抽搐，大口大口地吐血。

小美姐跑过来，被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抱起俞雯。

“雯雯，你这是怎么了！你忍忍，我这就叫沈兄弟找医生！”

俞雯却用最后的力气扯住了她的衣袖，吃力地喘息着，血不停地顺着唇角向外流。但她的眼中却满是解脱的轻松和愉悦。

“不用了，小美姐......谢谢你。”

小美姐急得要命：“你这妮子胡说什么呢！我这就——”

俞雯朝她露出了这些天里最真心的笑容：“我要......回家了。”

小美姐愣了半晌，她平时听到俞雯嘀咕过，知道爱没了，她就会被系统送回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泪流满面地紧紧攥住俞雯的手。

“好，你回家去吧，以后，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院中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唢呐声里响着平平欢喜的笑声。

门外，俞雯听见她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低沉嗓音。

“晚晴，我会替阿生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疼你，护你。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鲜红的爆竹皮漫天飞舞，在一片热闹的欢天喜地里，俞雯忍着剧烈的痛苦，慢慢地咽了最后一口气......




“系统，我是不是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俞雯凝视着镜中那个日渐消瘦、皮肤泛着病态苍白的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生命的流逝。

一道冰冷的机械声在俞雯耳边回荡。

“再等三天，你的肉身死透，我就来接你回家。”

“肉身死透......”

俞雯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轻声回应，“好，我等你。”

餐桌上，红烛摇曳，火光映照出俞雯憔悴的脸庞，也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七年前的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俞雯是一名攻略者，七年前穿越到这个八零年代的世界。

任务圆满完成后，她本应潇洒离去，却在那时被深情男二沈士坤求婚。

沈士坤原本是天之骄子，立志成为飞行员。但为了救俞雯，他豁出一切与混混搏斗，最终落下伤病，失去了飞行员资格，前途尽毁。

然而，他对此毫不在意，眼中只有俞雯，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他说，他要一辈子对俞雯好。

无论家人如何反对，还是村民的非议，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他拼命挣钱，只为让俞雯过上更好的生活，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鸡蛋，也会小心翼翼地藏在衣兜里，只为给俞雯一个惊喜。

所以，当他学着准备了一场西式的烛光晚餐，单膝跪在俞雯面前，许下往后余生共度每一个节日的誓言时，俞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留下。

尽管系统警告她，为深情男二留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俞雯深知，这份选择将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旦沈士坤的心有所偏移，她与他相爱的记忆就会逐渐消失，而她的身体也会日渐衰败。

此刻，他当年的誓言仍在耳边回响，俞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带着焦急与关切，抱着肚子疼的弟妹刘婉晴匆匆出门。

刘婉晴纤细的胳膊紧紧环在他的脖颈上，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

而俞雯当年冒着大出血风险生下的儿子平平，也紧紧拉着刘婉晴的手，用稚嫩的声音安慰着她。

“晴姨不怕，我和爸爸都会陪着你的。”

一如之前的每次节日那样。

一个月前，平平的生日，俞雯精心准备了饭菜和亲手制作的蛋糕，却只能独自面对空荡荡的餐桌。 刘婉晴一句头疼，便让沈士坤和平平带着蛋糕去了她家，整晚未归。

两个月前，沈士坤的生日，俞雯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归来，却等来的是刘婉晴对亡夫的思念。他陪她一起回忆过去，却将俞雯遗忘在角落。

三个月前的中秋节，刘婉晴崴了脚，沈士坤和平平忙前忙后，三人还在国营饭店共度佳节，而俞雯，只能对着满桌的饭菜独自神伤。

再往前......

类似的事情太多，俞雯有些记不过来了。

而此时，俞雯看着餐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和即将燃尽的蜡烛，她知道，今晚，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身上细密的痛感阵阵传来，俞雯只能强忍着不适，把门反锁，蜷缩在床上，试图用身体的温暖来缓解内心的寒冷和疼痛。

这条街并不安全，街痞们常常在深夜出没，寻找独居的女性作为目标。

俞雯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用微弱的呼吸声来掩盖内心的恐惧。

身上的疼痛加上对未知的恐惧，让俞雯几乎整夜都在做噩梦，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敢真正闭上眼睛。

然而，刚刚入睡的她，又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门外，沈士坤和平平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显然刚到家不久。

平平一见俞雯开门，立刻像只小树袋熊一样抱住她的腿，仰起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埋怨。

“妈妈，你怎么把大门反锁了？是不是因为我们昨晚没陪你，你生气了？晴姨都生病了，妈妈不能这么小气嘛。”

俞雯低头看着这张与沈士坤眉眼极为相似的小脸，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昨晚耐心安慰刘婉晴的情景，以及无数次他选择去陪伴她的画面。

其实他们父子俩都知道这样做，俞雯会介意，可是，他们还是那样做了。

不等俞雯开口，沈士坤笑着打圆场：“你妈妈最大度了，她才不会生气呢。她反锁门，肯定是担心街道上不安全。”

“是啊，”俞雯淡淡地瞥了沈士坤一眼，“你也知道不安全。”

沈士坤似乎察觉到俞雯脸色不对，笑容收敛，一把搂过她走进屋里。

他边走边按了按腿，到了客厅拿起热水瓶想倒水，却发现水瓶空空如也。

“雯雯，往常这么大的雪，你都会给我熬姜汤的。”他埋在俞雯颈间，闷声问，“今天怎么连口热水也不没给准备呀？”

俞雯听着他有些委屈的声音，愣了一会儿：“忘了。”

他的腿受过伤，俞雯怕他雨雪天难受，总会给他熬一锅姜汤活血暖身，这七年来从未改变。

可是这两天，俞雯不仅忘了熬汤，还发现很多事她都开始遗忘。

沈士坤望向俞雯，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跟我赌气，不高兴我昨晚去照顾弟妹，所以连姜汤都不给我熬了？”

俞雯实话实说：“真的忘了，系统......”

“好了。”

沈士坤打断了她，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

“雯雯，咱们都结婚七年了，你怎么还是总拿什么系统来吓唬我？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俞雯怔了怔，愣愣地看着他。

原来，他一直都当她在吓唬他，不相信她会失去记忆，也不相信她真的会离开。

沈士坤像是没注意到俞雯的情绪变化，从怀中拿出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在她身上比量着。

“好了，老婆大人，这回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置气了。”

“这是我补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件羊绒大衣是百货大楼的最新款，我逛了好久才挑中的，你穿着肯定漂亮，去试试好不好？”

俞雯看了看这件羊绒大衣，布料柔软温暖，一个线头都没有，看着确实不便宜。

她知道沈士坤白手起家，靠着一股蛮劲儿开了半座山的荒，承包下来种植珍贵草药，成了村子里最早富起来的万元户。

如今他手下已经有了不少跟着干的兄弟，能这样拉下面子低声下气地哄她，在他看来已经够有诚意了。

可是俞雯却故意试探道：“这衣服是给我一个人的，还是谁都有？”

她知道，他清楚她说的“谁”是指谁。

沈士坤却像是被俞雯气笑了，捉着她的手，再次把她揉进怀里。

“是给你赔罪的，当然就给你一个人。”

他说谎了。

俞雯前些天见过刘婉晴穿过一件一模一样的。

确切地说，刘婉晴那天是特地穿了那件羊绒大衣来她面前炫耀的。

俞雯喉咙里又泛起一阵熟悉的苦涩，但心里却不再像当初那样翻搅着疼，只是身上的痛处开始加剧。

明明已经有了很多端倪，可直到今天她才忽然察觉，不，是才敢去面对，他是真的已经变了心。

沈士坤把大衣套在俞雯身上，尽管隔着一件棉服，大衣还是有些宽松。

他像是这才察觉到女人身体的逐渐清瘦。

“我记得这是你的尺寸啊，老婆，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轻轻地亲着她、抱着她，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宽阔结实的臂膀将她紧紧裹住。刀削斧刻般的英俊脸庞上满是柔情。

可俞雯却突然觉得他变得陌生起来。

虽然现在他还爱着我，但她感觉他的爱已经变得遥远、模糊，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老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雪，晚上我去接你下班，给你买些有营养的东西好好补补身体。”

迎着他炙热的目光，俞雯点了点头。

毕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单位的事情也得交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