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没有跟顾言一起出发，而是等他走了之后提前把行李交给沈奕，才去赴了约。

处理好一切后，她才匆匆赶去餐厅。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到包房吵闹的声音里有一道她万分熟悉的声音：“安然？

我们都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早就腻了。”

安然心脏一颤，停下了刚准备推门的手，在门口听了起来。

“那你是要跟她离婚？”

一道男声有些惊讶，“难道我们机长爱上张雨娇了？”

“我觉得就是你想的这样，你们看，机长对雨娇多好啊，刚刚雨娇想吃冰淇淋，机长还不让呢，说是雨娇的生理期。”

“天呐，难道机长跟雨娇已经......”安然的拳头紧紧攥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一群人起哄了起来，都在说两人的“绯闻”。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让大家都沉默了。

“那......安然姐怎么办？”

大家才恍然想起来，她才是顾言明媒正娶的老婆，而张雨娇是个小三儿。

顾言似乎觉得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高声说：“你们别瞎起哄，雨娇是新来的，我只是怕她不适应，所以对她多多关照了一些，什么在不在一起的。

而且你们安然姐一会儿还要来呢，这话要是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又要跟我闹了，我可嫌麻烦，你们别给我惹麻烦啊。”

张雨娇也温柔地笑了笑：“就是啊，你们这么说，让我还怎么做人啊。”

安然顺着门缝看到她朝着顾言的肩膀靠了靠，说，“言哥哥对我好，我心里都清楚，我也一定会好好向大家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正式空姐。”

有人好奇问：“可是机长，你不是说跟安然姐腻了吗？”

“等你结婚了你就明白女人有多麻烦了。

你说糟糠之妻怎么能轻易扔掉呢？

但又实在没什么激情了。”

听了他的言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安然被他说出的话气得有点头晕，她忍住自己有些抽痛的心脏，转身离开了。

没有大声哭闹，没有大声质问。

让安然没想到的是沈奕就在门口等着她。


当顾言赶到时，张雨娇正坐在水坝边暗自流泪。

“娇娇——”他轻声唤道。

甚至怕她有危险，顾言的声音很温柔很小声。

张雨娇听到顾言的声音，身子一颤，惊讶地转过头。

“言哥哥......”张雨娇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言哥哥，你别劝我了，我现在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众矢之的，大家现在都觉得我是小三儿，都来私信骂我，公司也说要把我开除，我没了脸又没了工作，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言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娇娇，你先起来，那边太危险了。”

看见顾言一直往前走，她突然大声喝住：“别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马上跳下去！”

闻言，顾言马上顿住脚步。

他的声音和手臂都有些颤抖：“你别冲动，我不过来，我不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轻声安抚，“娇娇，你先过来我身边，我会让安然发一个声明的，至于公司那边我也会让她去解释，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安然的名字，张雨娇突然崩溃大吼：“你骗人！

我已经没有脸再活下去了，他们都觉得我在勾引你！”

“不，你不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说完，顾言又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趁她还沉浸在这个摸头杀的温柔时一个横抱将她带回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张雨娇在他怀里尖叫着，拼命想要挣脱，最后被顾言一句“别他妈乱动”给吼安静了。

她不乱动了之后，顾言把她放在水坝旁边的一条长椅上，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

“不。”

张雨娇突然搂住顾言的腰，“言哥哥，他们说的没错。”

顾言的身体僵住了：“你说什么？”

张雨娇突然落泪，“其实我是真的喜欢言哥哥，他们说的没错，我对你，问心有愧。”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可我没有勾引你，真的没有。”

“娇娇，你......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情，所以我很小心地藏住我的心意，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可当我的心意被人就这么暴露在公众之下时，我承认我慌了。”

“我害怕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知道你们很相爱。

我也害怕你知道我的心意后会厌恶我、远离我，让我跟你连最基本的接触都没有了。

我只想继续做你的下属，我真的没有想要破坏你们！”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举足无措，脸颊通红，不敢看顾言。

顾言顿住良久，随后才说：“我先送你回家，别做傻事了，好吗？

乖。”

张雨娇突然一把抱住顾言，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言哥哥，你不要离开我。”

顾言的手停顿在空中，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大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轻轻抚摸着：“别哭了，别哭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张雨娇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她的眼睛却透过缝隙，看向不远处的地方。


安然抱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满心欢喜想给顾言一个惊喜。

她和顾言虽然已经结婚六年了，但她觉得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顾言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机长，今天是他做飞行员的第八年，所以她“买通”了机场的人员，再加上她的身份，所以允许她经过层层安检，最终把这块蛋糕带了进来。

她有些期待地盯着出口，等待着那道身影。

因为这一趟是飞国际航班，她和顾言已经半个多月没见面了。

终于那道颀长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出现，安然朝他大喊：“顾言！

老公！”

然而，她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看见顾言的另一只手拖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空姐服装的女生在他旁边说说笑笑。

更让她吃惊的是，顾言看向那个女生的眼神竟然如此温柔。

这种眼神她很熟悉。

就好像是以前他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一样。

顾言闻声看过来，“苒苒？

你怎么来了？”

苒苒是她的小名，在父母去世之后就只有顾言会这么唤她。

只是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以前她搞突然袭击，他的表情都是无法掩饰的惊喜。

可今天他却没有很惊喜，而是一种吃惊，甚至有点被吓到了的表情。

安然勉强笑了笑：“我来陪你庆祝啊，今天是你飞行的第八周年纪念日，你忘了？”

顾言先是一愣，随后把行李箱放正，一把搂过安然亲了一口：“还是我老婆爱我，连我自己都忘了。”

周围一片起哄：“哇——顾机长命也太好了吧，有这么好的老婆！

嫂子，我们八周年的时候有没有蛋糕啊？”

“你小子，想的美，你那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嫂子跟机长这么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啊。”

“是啊是啊，人家机长下了飞机有美人作伴，还有蛋糕和大餐吃，我们这些单身狗就只能自己回家补觉吃外卖喽！”

“雨娇，愣着干嘛，走啊。

怎么，难道你还想跟机长和嫂子过三人世界啊？”

雨娇？

安然顺着视线看过去，正是在顾言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她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可声音和语气确实软得不行：“言哥哥，我可以一起去吗？”

顾言看向她，柔声问：“娇娇也想去？

好啊。”

安然突然愣住了。

为什么他们夫妻俩约会要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张雨娇声音软软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拉着安然撒娇道：“我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想着咱们人多，吃饭也更热闹，姐姐不会生气吧？”

见安然的表情有些古怪，顾言忙解释：“娇娇是新来的实习空姐，她还有很多事情不太会，就让我教教她，我看这孩子做事认真，所以就多管了管。”

所以这跟带她一起约会有什么关系？

安然终究没有问出口。

顾言陪着张雨娇坐在了车子的后方，安然愣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坐在了副驾驶。

一路上她默不作声，听着他们两个说说笑笑。

司机见她的面色很不好看，试图跟她找找话题：“妹子，当电灯泡不好受吧？

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还没找男朋友呢？”

安然余光看着后面那两个人，面无表情：“后面那位男士就是我结婚六年的老公。”

司机笑容僵在了脸上，然后继续默默开着车。


可另一边的顾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却气愤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对张雨娇好一点怎么了？

张雨娇只不过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女孩，又很好学，既然他有这个能力，多帮一帮她还能让她对自己感恩，何乐而不为呢？

可安然却永远都读不懂他，甚至还觉得他跟张雨娇有什么私情。

简直可笑至极！

想到张雨娇，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在电话里的哭声。

他突然有些懊恼。

自己只忙着跟安然吵架，都忘了去安慰她。

他连忙给张雨娇打电话过去，可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

顾言突然感觉有点心慌，一口气给张雨娇的微信发了十几条语音，让她快点给自己回消息，可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动静。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连忙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但因为心里实在是担心张雨娇，他又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着究竟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其他，抓起外套和钥匙就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还弥漫着刚刚下过雨的清新味道，路上依然潮湿，树梢上还挂着雨珠。

可顾言完全没心情去欣赏这所谓的雨后美景。

他赶到张雨娇租的房子，任凭他如何敲门，也没有人开。

敲到后面已经变成了砸门。

邻居们纷纷开门让他安静一些，不要扰民，可他也没管，最后还是有人报了警才把他带走。

做笔录的时候顾言也是知无不言，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让警察帮忙找张雨娇。

他说张雨娇一个小姑娘突然消失了，又经历了网暴，他实在放心不下，担心她会出事。

警察短暂地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轻轻放下笔，起身关掉了录像机，又坐回来，语气带着一些好奇：“失踪的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你们吵架了？”

顾言怔了几秒钟，然后摇头否认：“不，她不是我女朋友，我已经结婚了。”

另一名警察脱口而出：“不是你女朋友？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着急？”

话音刚落，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问：“这位张雨娇女士有没有其他家人，可以让她的家人们报警寻人。”

顾言心急地抓住他的手，但下一秒又觉得不是很合适，又放开了他，但语气仍然很着急：“我不认识她的家人，但是，警察同志，人命关天，你们就帮帮忙吧！

我是她的领导，我应该也有资格找她吧？”

警察思考了一番，先不说他的道德怎么样，但有一点他说的有些道理，确实是人命关天。

他们给交警大队沟通后查看了交通录像，又大数据寻找，最终定位到了张雨娇的微博。

只见她的微博上写着：“既然我失去了爱的人，还失去了清白，不如死去。”

定位：西区水坝。

时间：6个小时前。

顾言看到后只留下一句“谢谢警察同志”便疯了一般冲出去，只留下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审讯室幽幽传出一道细微的声音：“他老婆真可怜啊。”


顾言到家时已经半夜了。

客厅漆黑一片，可借着月光，他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安然。

他凭借着记忆打开小夜灯，只见安然的五官皱成一团，眼下还有隐约的泪痕。

这一幕突然勾起了他的怜爱之心。

他一把横抱起安然，想要把她抱回床上，可却把她惊醒了。

她在看到顾言的一瞬间，表情温柔。

可下一秒却想起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开始挣扎着跳下地不再理他。

顾言将她锁进自己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安然的耳边：“老婆，别闹了，今天可是你亲自为我接风洗尘，我们不要吵架，可以吗？”

听到这里，安然被气笑了。

“你也知道今天是我亲自为你接风洗尘？

那你默许她打翻我亲手做的蛋糕时，你有为我想过吗？

在出租车上你跟她交谈甚欢，司机以为你们才是一对的时候，你有为我想过吗？

你牵着张雨娇离开时，把我一个人留在餐厅时，你又有为我想过吗？”

安然的声音都在颤抖：“顾言，你不觉得你对她太过分了吗？”

顾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是我们飞行团队的新人，我帮帮人家小姑娘怎么了？

她不像你，已经进入社会这么多年了，她就是个小姑娘，你跟她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安然听后又是一愣。

她在大学期间有找过翻译的兼职，是顾言帮忙找的，雇主是顾言的亲戚。

那时候的她很青涩，第一次做口译又特别紧张，所以不小心翻译错了几句话。

顾言的母亲听说之后对安然有些不满。

她觉得他们顾家家大业大，找什么样的翻译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菜鸟大学生，就算是他的女朋友又怎么样，又不可能结婚。

可顾言却霸气护妻：“她还没进入社会呢，第一次兼职当然会紧张，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能努力自己找兼职赚钱，难道不是一种上进心的体现吗？”

安然听后感动得一直哭，直说他对自己太好了。

顾言当时是这样回答的：“我爱你，疼你，所以才愿意护你宠你。

苒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然而，现在他的心疼对象已然从安然变成了张雨娇。

安然在心里暗自神伤。

顾言啊顾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变了心了？

“顾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安然的性子确实有些清冷，但这是她的成长环境所造成的。

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敏感，不会心痛。

她只见过张雨娇一次面，但她已经感受到了顾言对她的特例和偏爱。

就像他曾经对自己的那样。

她做不到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