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揉着睡眼惺忪的眼，满脸不耐烦。

“要死啊？

大早上吵死人了。”

奶奶拿着扫把抹起了眼泪，我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淼淼你找抽是吧？

多大的人了每天屁事不干就算了，自己的房间还要奶奶帮你打扫，你是没手吗？”

弟弟音量逐渐提高，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手指向我威胁道：“还不下来，信不信我扇你？”

我算是看懂了，奶奶拿我刷存在感呢。

起身我接过奶奶的扫把，她握着扫把，假意拒绝。

“都是奶奶不好，打扰妞妞睡觉了。”

我笑着没有说话，默默打扫卫生。

弟弟亲切地揽着奶奶出去。

“她和许青梅一样都是贱人，就知道欺负奶奶。”

许青梅，他的亲妈，在他嘴里成了贱人。

我很庆幸当年妈妈没有选择他。

早饭后，爸早早出了门。

他们公司来了个大客户他很重视，每天都忙到很晚。

弟弟也忙着捣鼓他的骑行比赛，天不黑不着家。

出门前，他特地交代会带女朋友回来吃饭。

奶奶很看重她的孙媳妇，特地买了一堆烂菜叶子，和临期的蛋糕。

还有一些别人不要的淋巴肉，和一些新鲜的橙子。

早上打扫卫生时，我发现奶奶又拔了冰箱电源，里面的一块上好五花肉已经坏了发出一股恶臭。

我好心地将它拿出来，仍在了最显眼的垃圾桶里。

奶奶看见后，捡起来闻了闻，放在了厨房案板上。

她将烂菜叶择干净做了清炒时蔬，淋巴肉包了白菜猪肉饺，而那块五花肉被她做成了香喷喷的红烧肉。

我主动帮她拿橙子榨橙汁，她看到后忙跺脚阻止。

“哎呦呦，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不解：“我给未来弟妹榨橙汁呀。”

橙汁是弟弟特地交代的，他女朋友饭前必须要喝。

奶奶抢走我手中的橙子，佝着腰在冰箱翻找起来。

或许不该叫它冰箱，而是储物柜，反正它从来没插过电。

当初我插了一次电，被奶奶添油加醋告诉了爸爸，那晚我被爸爸用鸡毛掸子打了个半死。

翻了许久，她将几个已经有霉点的橙子递给我。

“这都发霉了会吃坏肚子吧？”

她横着眼，一脸不屑。

“哪那么娇气，当年我们哪吃得上橙子？

吃得都是树皮观音土，不也活得好好的？”

“你啊！

就是遗传的你妈，没有小姐身倒端着小姐命。”

我没有反驳顺着她连连点头。

她始终这样，水果永远要放坏了才能吃，不吃就是浪费。

爸爸和弟弟每次都打着尊重奶奶的名义逼我吃，他们倒是聪明一口不吃。

看着桌上四杯橙汁，和满桌充满奶奶爱意的佳肴。

我想爸爸和弟弟，还有我那未来的弟妹一定会喜欢的。


“小飞，这就是你不对了，钱确实该省就得省。”

弟弟被奶奶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将路上顺手捡的塑料瓶递给奶奶，一脸讨好地夸赞。

“这次还得多谢奶奶的琴弦了，便宜又好用我一定能上岸。”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看来我以后要多跟着奶奶学习。”

奶奶被我夸得合不拢嘴，爸爸见奶奶笑得开心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有弟弟一脸不服的看着我。

考完试后，妈妈给我打来电话关心。

弟弟出生没几年，她就和爸爸离婚了。

离婚的主要原因也是奶奶，当初妈妈生了弟弟想请月嫂却把奶奶以勤俭节约为由阻绝。

因妈妈有重度乳腺炎，连医生都不建议母乳喂养。

奶奶却害怕浪费钱，逼着妈妈喂母乳。

结果害得妈妈炎症更严重，弟弟进了Nicu多花了几万块钱。

出院后，爸爸和奶奶一致把罪都怪在了妈妈身上，认为是她太娇气，才会白白多花了几万块钱。

为了把弟弟住院的钱节赚回来，妈妈做月子期间奶奶只给她吃南瓜。

吃得多了，还会骂妈妈。

“坐个月子造我十几个南瓜，家里老母猪也没你这么能吃！”

到后来，妈妈再也忍受不了奶奶，哪怕是净身出户也要和爸爸离婚。

离婚后，奶奶一有时间就在弟弟面前念叨，妈妈白眼狼不要他。

并且造谣，弟弟出生时，妈妈不愿意喂他，想把他活活饿死。

是她整天去哭着求妈妈，弟弟这才活下来的。

所以弟弟对我和妈妈怨念一直很大，而认为奶奶是他的恩人。

爸爸更不必说了，他是典型的妈宝男，主打一个她是我妈她怎么会害我？

比赛完，我终于有了放松的时间，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

奶奶却凌晨五点，拿着扫把来我房间打扫。

动静闹得很大，吵得我睡不着。

我提出帮她却被她拒绝。

“妞妞考试辛苦了，你睡你的奶奶自己打扫。”

见她拒绝我倒头接着睡，她却加重了打扫的动静。

“唉，奶奶生的苦天生操劳命，操劳完你爸又操劳你们。”

“还是你们好呀，赶上好时候，吃喝有人服侍，享着小姐命。”

听不下去，我起身说：“奶你去歇息吧，我来打扫。”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妞妞睡。”

和她推搡之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奶奶出了名的勤俭节约。

我参加艺考，她把我买的上好琴弦换成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的。

结果比赛时断弦，害我考砸了比赛。

我生气指责奶奶，她却一脸委屈地擦着眼泪说，她只是想替我省点钱。

就连爸和弟弟也说是我自己没用，把错怪给奶奶。

后来弟弟要结婚，家里没钱，她提出换嫁。

让我嫁给弟妹的哥哥，以此来抵消彩礼。

婚后她们一家其乐融融，而我被家暴致死，重活一次，我不会再让奶奶只让我一个人节俭！

重生后，我在琴包里找到了那包劣质琴弦。

上一世，我察觉到琴弦被换时立马找到奶奶。

她整理着捡来的塑料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弦我不是放你包里了嘛？”

我告诉她，那弦太便宜质量差不能用，会影响我考试。

“质量差的就不能用？

当年别人都吃白面馒头，我吃糠咽菜不照样把你爹拉扯大了？”

奶奶每次都是这样，一和她讲道理，她就开始诉她当年的苦。

眼看她又开始喋喋不休，我只能妥协。

换上劣质琴弦。

考试当天，她打着为我加油的借口陪我参加比赛。

出门时又因为一个废纸箱和邻居大婶争论半天。

最后是我急到承诺帮她捡一个月的废纸。

她才极不情愿的离开。

路上明明我已经提前打好了车，她却非要拉着我挤公交。

车上不忘数落我。

“你们这代人就是活得太幸福了，好好的纸箱非要让给别人。”

“还有打车你说轻松，你现在都是吸得我儿子的血，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靠在车窗上，我忍着情绪一言不发。

不出所料，我擦着点赶到考场。

没有准备时间让我更加紧张，加上中途断弦毫无意外我落榜了。

路上我气到一句话不想和奶奶说。

回到家，面对爸和弟弟的询问。

她先我一步哭着说：“今早妞妞考试睡懒觉，我让她早起她不听，结果差点迟到，现在怨我呢。”

听到她的话，我气到脑子发晕。

攥着拳头，咆哮着质问她。

“是迟到的事吗？

你好端端换我琴弦做什么？”

她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是奶奶不该替你省钱，都怪我......都怪我......”她又开始了装可怜加碎碎念，我崩溃冲着她的背影怒吼。

“天天演你不累吗？”

啪——爸爸的巴掌毫不犹豫落在我脸上。

“你怎么和你奶奶说话的？

爸就是这样教你的？”

“她为你好还为出毛病了？”

就连弟弟也连忙揽上奶奶的肩膀，安慰她的同时不忘讥讽我。

“人不行怪路不平，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清楚？

实在不行撒泡尿自己照照。”

“看看自己配不配用好弦，还好意思给奶奶泼脏水。”

冰冷的声音顺着耳鸣爬进我的心里。

此时的我像极了被他们一致针对的外人。

那天后我提出复考，却被爸爸以没钱为由拒绝。

奶奶更是秉着不能浪费时间，命我进厂打工。

后来弟弟淡了女朋友，奶奶又以勤俭节约逼我嫁给了弟妹的哥哥。

婚后我天天被家暴，跑回娘家哭着求他们救命。

弟弟脸上挂着讥笑，“被打还不是你自己没用，不然姐夫怎么不打别人只打你？”

奶奶慈爱地摸着我的头安慰。

“为了你弟弟，你就忍忍吧，这下可是能省几十万彩礼的，打几下不碍事的，他总不能把你打死吧？”

如她所愿，我婚后第二年就被活活打死。

奶奶勤俭节约这么好的美德，自然要让哥哥和爸爸也体验一下。


拿着琴弦我走向整理垃圾袋的奶奶，略带讨好地说：“奶奶你是不是动我琴弦了？”

她点头承认。

“这个便宜你用这个就够了。”

看着琴弦我有些夸张地说：“这个可不便宜啊，要九块九呢，我那个是同学送的不要钱。”

我通过撒谎试图让她将原本的弦还我。

“那弦质量多好，用它多浪费，你用这个就够了。”

我笑了，原来给我参加比赛是浪费，放在她哪才不是浪费。

知道和她说不通，我放弃了和她沟通。

趁着晚上奶奶去超市薅羊毛，我去她房间偷偷找到被用来垫床脚的琴弦。

次日她照旧想陪我去参加比赛，被她拒绝后，她表演了拿手的三秒落泪。

“奶奶老了，是该被妞妞嫌弃了。”

听见奶奶的哭声，还在刷牙的弟弟立马冲到我面前。

“林淼淼你别给脸不要脸！

奶奶还不是为了你好才跟你去的！”

他义愤填膺地喷了我一脸牙膏沫。

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添火。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给妞妞添堵了。”

弟弟最见不得奶奶哭，堵在门口扬言我要是不让奶奶陪我去，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不得已，我只能同意奶奶一起去。

明知道我考试着急，路上她不是和邻居闲聊，就是绕远路看菜市场有没有打折。

“奶奶我们能快点吗？

晚点我要迟到了。”

她磨磨蹭蹭走三步歇两步。

“奶奶年纪大了，腰不好，这体力得节省点。”

体力也能节省，不亏是骨子里的勤俭节约。

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指着不远处一个纸箱对奶奶说：“奶奶那边有个纸箱。”

听到有纸箱，她腰也不痛了，气也不歇了，直冲纸箱。

趁她和别人争夺纸箱的时间，我上了提前叫好的网约车。

没有奶奶这次考试格外顺利。

回到家，奶奶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爸爸弟弟左右各一个安慰奶奶。

爸爸瞪着我涨红了脸。

“林淼淼你为什么把我妈一个人仍在路上？”

我解释，是同学爸爸路过，顺了我一趟，奶奶当时忙着抢纸箱没听见我叫她。

为了省车费，我才自己先走的。

听到这话，弟弟瞬间不乐意了。

“你在说什么狗屁玩意？

为了那么点钱你把奶奶仍路上？”

没有理他，我看向奶奶。

“奶奶你看看林飞，好好的钱能省他非要浪费，你说是吗？”

听到关于钱，奶奶立马站到了我这边。

上一世，我被奶奶重点关照，无非就是爸爸和弟弟都顺着她。

唯有我担心她节俭过度，害了自己和家人，才会多嘴劝她。

如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王道。